彭福生出生于1948年,自學成長,曾擔任常寧縣二水泥廠辦公室主任。中篇小說《離鄉》是彭福生先生的處女作,動筆于1978年,歷時40年才與讀者見面。
離鄉
作者:彭福生
(上篇)
二、彌天大罪從天降
洪媽回憶說:你父親被闖倒的那天是1975年2月19日凌晨。上訪自半個月前的2月2日起:郵遞員劉歡將一封明信送到其父洪為國手中,年近半百的洪父不識幾個字,趕快讓郵遞員念給自己聽:
尊敬的爸媽:
不孝之子已去了市新風農場,分配在第一勞改大隊,請您們速送被套、衣物和日常用品來。還有我書桌上的學習資料和學習用品。多帶兩刀材料紙,特別是語文書下的那刀材料紙,一定要幫我拿來。
孽子:洪波
1975年1月27日
為國聽完信,就急急忙忙去準備兒子需要的東西。然后,又快步流星去找大隊會計。
干著急將近一個月,農歷小年的前一天,是憂中見喜的日子,洪為國跟老伴嚴鳳英第一次出遠門,不,是第一次去探監的辛酸路!
到了農場,接見室的領隊說:“請大家按先來后到的順序排隊登記,登記時,一定要有《接見證》,或《工作證》,或大隊或單位開出的有效證明。如果沒有其中的一個證件,就不能得到接見!”
洪為國聽了,趕緊說:“我沒有證明,來之前忘記去寫了,請領導幫個忙可以不?”
“老大爺,無規矩不成方圓,場部有制度,沒有證明身份的有效證件,不允許接見,你們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!”
按當時的習慣,辦公事用《介紹信》,辦私事到戶口所在地的有關部門寫證明。洪為國知道這個規矩,2日收到明信后,下午去找過大隊會計牛正發,正發說:“我現在很忙,你過兩天才來寫?!?/p>
“寫個證明要多久?牛會計忙得連三、五分鐘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嗎?我看他是在找借口,過兩天,過二十天,甚至再過兩個月去找他,他仍然不會幫我寫!他是大隊干部,他有權。他不幫我寫,我也拿他沒辦法……”為國得不到證明,一邊想著如何應對這個問題,一邊沒精打采地回到家里!
為國進門見到妻子就說:“牛會計說沒有時間幫我們寫,怎么辦?我看還是明天到監獄里去求情,只要能把東西遞進去就行,實在見不著兒子就算了!誰叫我們是最最底層的弱邊人呢?”妻子聽了之后沒有作聲,一屁股坐到板凳上,淚如雨下……
現在確實見不著兒子了,為國也說過請領導幫忙的話。他是個老實人,別說在這么嚴肅的地方,就是在其它場合,他也不敢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。夫婦倆只好坐在角落里,一言不語,以淚洗面!
半個小時后,登記接見的獄警見兩位老人既不走,又不開口說話,只是一個勁地流淚,估計一定有難言之隱,于是,便動了惻隱之心,通過仔細盤查:得知其子洪波不是政治犯,而是貪污犯,聽一邊之言,且有冤案之嫌,故而進行登記,讓其接見。
二十分鐘的接見時間。隔窗而望,窗戶上嵌著一層厚厚的有機玻璃,憑三小孔傳音。開始,將近十分鐘是無言的淚水相對,久久地才平靜下來。洪波說:“爸!媽!讓您們擔驚受怕,受苦受累,是兒子不才亦不孝??!”
“只要兒子安然無恙,爸媽就放心了,你在這里要積極改造,爭取早日新生,日后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?!焙楦负闉閲寖鹤影咽址旁谀沁叢A?,他把手放在這邊玻璃上,隔玻璃“握”著兒子的手說。
“媽!我需要的東西,帶來了嗎?”
“都帶來了。登記處的獄警說:暫時放他們那里,等接見完了,才遞給你!”洪媽說。
“我的學習用品和那刀材料紙拿來了沒有?”
“爸知道你愛書,都幫你帶來了,只是那刀材料紙上面的那幾張字紙,接待室的人說:不能遞進來。我說是你的學習資料,跟他們講了很多的好話,他們看了又看,最后還是同意遞進來給你?!?/p>
“爸、媽,那刀材料紙,您們仍然帶回去。我要你們帶來的目的是想當面說清楚,又免走回頭路。上面的幾張字紙是一個報告。因情況發生了變化,有些地方要進行修改。我自己寫來不及了,您們到我舅父家去請個會寫報告的人,千萬不能到家里去找人寫!寫好了,抄五、六份,留一份作底稿,其余用作外送。按程序必須在年前分別送到縣公安局、縣法院、縣檢察院。但是,走這個程序,為我上訴,縣一級公檢法是不會理睬的!要想上訴成功,就立即到縣以上的地區公安局、法院和檢察院去找人??傊?,在2月23日即正月十三日前必須找到受理的地方。報告不能放在辦事員手中了事,務必要放到領導干部的手中才有作用。不管是否找到受理人,出了元宵節一定要來告訴我。如果實在不行,就去找洪為民?!?/p>
“洪為民是誰?”洪為國問兒子。
“按字輩與年齡,他是我的族伯。族伯說:‘他的祖父叫洪發福,父親叫洪有仁。凡《奮發有為……》之班行相符者,就是一個族的人,一個族的人就是一家人?!?/p>
“你是怎么認識他的?”
“我讀高中時,他回家探親。學校校長請他去講戰斗英雄,講革命故事。他路過禮堂時,看到《學習成績公布欄》中,排名第一的姓洪,很感興趣。就問校長:‘洪波是誰?’所以,校長來找我的班主任,班主任就把我介紹給他了?;ハ嗔私庵?,他鼓勵我要努力學習。并把他的通信地址也告訴了我?!?/p>
洪為國聽到洪發福這個名字十分熟悉,便想起父親洪有善對他說的話:“你老爺爺叫洪奮勇,生有洪發福、洪發富兩個兒子,你爺爺叫洪發富,因為家里窮,到壯年時才娶個二婚,只生我一個人。你大爺爺叫洪發福,為了生存,說是外出找活干,此后一直沒有歸家。家人無法知道他的生與死,是否成家,抑或在哪個地方安過家……”
“兒子:你知道這個信息幾年了,為何不早一點告訴我呢?”
“我只是作為族人、作為我的長輩,跟他通過幾次信,但不知道到底有多親?!?/p>
“如果能對得上號,就是堂伯,而不是族伯了,估計應該是比較親的,只是不知道他當的是什么干部,有多大權力?”
“干部不大也不算小,就是沒有地方實權。他是個軍人,解放前抓壯丁出去的。在國民黨部隊一年,認為國民黨的領導不關心士兵,就溜出去,再投奔共產黨。解放后退伍,分配在向陽地區軍分區,任副司令員。
“按我的想法:分早遲,找,一定要去找到他。但是,目前上訴要緊,既然找到他不一定有很大的作用,還不如抓緊時間,自已馬上去,找一找縣公檢法,看能不能解決問題?!?/p>
“肯定不行!我所犯的‘經濟案’,實際上是得罪了個別權人,權人心胸狹窄,拉攏線人把我整到這里來了!所以,我們不能去找本縣的公檢法,就算他們接受上訴,也不會幫我平反!”
“到地區去太遠,消費不起!找洪為民的作用又不大。還有什么辦法呢?只好自已先去找縣公檢法試探一下唄!”其父洪為國不同意現在就去找洪為民的看法,也不同意首先去找地區的公檢法。(未完待續)
來源:常寧市融媒體中心
作者:彭福生
編輯:劉姝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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