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福生出生于1948年，自學成長，曾擔任常寧縣二水泥廠辦公室主任。中篇小說《離鄉》是彭福生先生的處女作，動筆于1978年，歷時40年才與讀者見面。

離鄉

作者：彭福生

（上篇）

二十八、查無實證早放人

到了牛正華家，李時成懵了：說是15日上午，牛正華聽到爆炸聲后又不能說話了，他是怕推卸不了自己的責任，造成嚴重驚嚇又回到原來的狀態；還是裝瘋賣傻呢？前幾天，雖然他女兒一花傳出了他說的話，但無第三者作證與原始墨跡，就不能完全作為證據！特別是現在，他不能說話，就無法戳穿何天明一伙的鬼把戲了！把何帶回去，也很難得到他們的口供，放了吧？以后抓人又是個麻煩！

正在無計可施之時，一個老大爺偷偷地告訴李時成：“我告訴你……有個湊巧事：從15日起，我生產隊的會計一直不見人：又聽傳說有人看到一塊蒙頭黑布，上面好像還有血?？墒?，那人怕將來報復他，如果有人提起黑布的事，他就回避，甚至否定?！?/p>

“那人叫什么名字？”時成問。

“大家都沒有說名字，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?！?/p>

“……”

在與老大爺的談話中，李時成的第一反映就是：“見過黑布的人不敢面對，就一定是個怕事的人，凡這種人，肯定見不得生人……現在看來……”李時成想到這里，便對老大爺說：

“謝謝您老人家的關心與大力支持！根據現有情況，依我看，沒有出人命案，算不上大事，查不出來就算了！可以不？”

“查與不查是領導們的事，我一個庶民如何幫你作主？你說沒有出人命的事，那還不一定！”

“爆炸案已經過去幾天了，為什么還不能肯定呢？”

“一花頭上被砸了個包，沒有出血，大家都認為冇事，也就沒有去醫院，后一直頭痛，且愈來愈嚴重。昨天早上，天未全亮，一花媽鄭帶娣就去找牛正興。鄭帶娣說：‘隊長，一花頭痛得很厲害！我想把她送到醫院去?？墒?，他爸躺在床上，屎尿不醒，我走不了！請你幫個忙可以不？’正興說‘可以，怎么不可以，我馬上幫你想辦法?！d趕忙去找洪波，兩人把一花抬到醫院去了，并讓韓蘇娥去護理，現在還沒有回來?！?/p>

“按你這樣說，問題可能嚴重了！”

“這只是個猜測，結果到底如何，誰也不知道?！?/p>

“好吧！讓我想想看?！?/p>

過了10余分鐘，李時成作出了大膽的決定：“還是要放松一下，以便盡快找到證據?！庇谑?，李時成當場宣布：“這是一起無頭案，按目前的偵察水平，我們還無法破解！既然不能弄個水落石出，還不如早點兒收場。原來抓到的兩個人，現在，暫時作為無罪釋放。我們空車回城算了?！?/p>

此時，何天明想：“抓也由你，放也由你，我這件青衣，今天要你洗白！看你怎么辦？”可他轉念又想：“使不得，使不得，自己不但有錯，而且是大錯。如果與他們較勁，肯定會弄成背蓑衣打火，惹火燒身的。到那時，就難了！”于是，便改口說：

“謝謝李所長，你幫我們免去了返程車費?？墒?，我們沒有什么回贈。對不起，拜拜了！”何天明當場就說起了風涼話。

“嘿嘿——！飯桶總是飯鋪。我早就說了：你孫悟空再怎么利害，也打不過我如來佛的五指山呀！到時候，身邊的‘炮竹’一響，那就有好戲……”何天明與牛正發一邊走，一邊聊。

“哎——！這還是人民干警嗎？差點出人命的大案，竟然把他當兒戲。抓到的人都放了！”

那些個干警好像是來走人家似的！又不到群眾中去調查了解情況，屁股還冇有坐熱就走了。于其這樣，他們今天不來，豈不是還好些嗎？”

“‘按目前的偵察水平，我們還無法破解?！哪蔷湓?，你聽到了沒有？作為一名干警，能說這樣的話嗎？為什么要長敵人的志氣，滅自己的威風呢……”待干警與何天明走了，群眾議論紛紛。

派出所長李時成作出令人驚訝的決定之后，與兩個手下，提心吊膽地坐在回城的車子里，還好，中飯前總算回到了單位。

李時成剛下車，方興艾見面便說：“這么快就辦好了？”

時成湊近興艾的耳朵說“找不到頭緒，辦什么辦，我把人也放了……”

“沒事就好，玩牌去嘍！”

方興艾說完，回到辦公室，見有幾個同事正在議論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。其中兩人面紅耳赤！還有誰跟他玩牌呢？

此時，興艾也攙和進去了，他手舞足蹈地跟大家說：“計劃經濟價格穩定。要什么就生產什么，不浪費；市場經濟優勝劣敗，有活力。各有所長，有什么不好嗎？如今，北方水果大量流入南方，那些商販，鈔票大把、大把的。像我們這些工薪階層，每個月就這么一點點‘禮金’，還不足商家三天的零花錢，實在太少了！所以，我打算下海。今天就請假，到市場上去銷售水果?？纯茨呛Ｋ降资巧钸€是淺。若是可行，立即實施?！?/p>

向一成聽了，馬上跑過去告訴何世友……何所長聞聽此話，非常高興。他心想：“李時成啊李時成，你唱什么高調呀？連心腹也不聽你的嘍！”

中飯時，方興艾對何世友說：“何所長，目前所里暫無大案要案，我想抓住機會休一、兩天假。若是有事了，我馬上趕回來，可以不？”

“怎么沒有事呢？《8.15爆炸案》還沒有處理！人手正緊缺著呢，你還要請假？不能走！”

“這個案不處理了，李所長把抓到的人也放了?！?/p>

“什么？一個這么大的案子，李所長又沒有跟我商量，怎么說放就放了呢？好了，既然這樣，那你就去休幾天假吧！”

副所長準假之后，方興艾從朋友那里借了一臺拖拉機，開到農貿市場，一下子就買了千余斤蘋果，還有兩百斤鴨梨。運到清源公社天河大隊，已是半下午，方興艾用雜志封面卷成喇叭，放在嘴邊對外喊著：“好消息、好消息！蘋果到家了。大家快來買，大家快來嘗。吃蘋果，保平安嘍！……”

社員們紛紛來到曬谷場，方興艾又喊：“來買蘋果的，只要簽上自己的大名，每斤就可以便宜兩角錢。以此為憑，我下次來，還有更多的優惠?！?/p>

那時的南方人，特別是農村，還很少吃到蘋果。再加上方式特殊，銷售十分火爆，場面非常熱鬧。

因為沒有幫手，方興艾干脆讓購者自己稱。這樣一來，有稱起秤的，有加一個的。也有好心人說：“人家忙不過來，你們不許貪心！”

方興艾不好明說，他只在心里想：“你管那么多干嗎？只要每家每戶都來買，薄利多銷嘛！防之防：不稱秤、不付錢。特別是不簽名這個問題，我一定要看清楚。至于起秤，加一個，付錢時掐頭去尾的，統統的沒關系，算不了什么稀罕事！”

天快黑下來時，蘋果賣得差不多了，人群也幾乎散去，可是，方興艾心里好像半夜吃魚崽，還沒有找到頭尾！“難道今天下午白來一趟？莫非是我的眼力太差了吧，或許是哪個走漏了風聲不成！”方興艾心急如焚。

所有的社員都走了，最后來了個衣服破舊的中年男子。只見他到了水果攤前，身子好像在顫抖，簽名時，手很不聽使喚。

方興艾見狀，連忙開口問道：“老兄弟：打算買點什么水果？”

“大家都說：吃梨子，就會離心離德！吃了蘋果就能平平安安，我想買兩斤蘋果?！?/p>

“是啊，是??！吃蘋果，保平安，千真萬確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！你多買幾斤，買兩斤太少了！”

“家里窮，冇得錢，只是水果到了家門口，不買兩斤讓父母和孩子們嘗嘗，心中總好像有過意不去的感覺?！?/p>

“你家有幾口人？”

“六個人吃飯，孩子小，特別是父母多病，常年吃藥?！?/p>

“困難、困難，確實困難……生產隊……”方興艾一邊說些體諒的話，一邊幫助挑水果。

挑了一小框蘋果，中年男子說：“我冇得果多錢，少稱點?！?/p>

方興艾說：“你家庭困難，這點水果不用稱也不用付錢了，算是我送給你的吧！”那中年男子先是推辭，繼而感動。

此時，方興艾趕快抓住機會，裝作特別驚訝的樣子說：“咦！來了一下午，只管做生意，那房子怎么坍塌了，我都沒有看到哩！”

中年男子見水果商那驚奇的樣子，就附在他的耳邊說：“這是生產隊的會議室，8月15日被人炸嘍！”

“沒出人命案吧？”

“還說不定！”

“爆炸發生已有幾天了，為什么還講說不定呢？”

“一花姑娘的頭上腫了個包，未出血，可天天喊頭痛，昨天早上住院去了?！?/p>

“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，肯定被公安抓到了吧？”

“莫講、莫講，上午有幾個公安人員在這里，說是個無頭案，把已經抓到的人都放了！”

“嗬——！公安已經抓到了的人，怎么會放呢？肯定是沒有抓到真兇，或者是抓錯了人，抑或是沒有找到證據！”

“人沒抓錯，證據也有，只是他們沒有去深入了解，有人發現了黑布……”

“你是怎么發現黑布了呢？”

“我在牧牛，牛把石板踩踏了，我發現那塊蒙頭黑布，看過一眼，不敢拿回來，依然——”

“哎——！鬼使神差，怎么不打自招了呢？！”此人突然反映過來，心中在咬牙切齒地怨恨自已，臉面慘白，渾身顫抖，大驚失色的樣子。(未完待續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