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福生出生于1948年，自學成長，曾擔任常寧縣二水泥廠辦公室主任。中篇小說《離鄉》是彭福生先生的處女作，動筆于1978年，歷時40年才與讀者見面。

離鄉

作者：彭福生

（上篇）

二十二、仇人相見被嚇醒

中飯之后，康強在洪波家閑聊，洪波突然看到河那邊的牛正華家里：鄭帶娣與兒女們抬出一張靠椅，上面好像躺著一個人?？祻娛甯嬖V洪波，那是牛正華，現在已經是個植物人……

此時，洪波想：“我跟正華雖有前嫌，但是，他已經到了這步田地，我就不能記恨他了……”待康叔離開，洪波推心置腹地說服父母親，然后去找正興夫婦賒糖。

洪波賒到了兩斤白糖，就高高興興地朝著正華家走去。到了正華家，洪波說：“牛嬸，洪波吝嗇，做件小孩子的事，拿斤白糖來給叔叔淘水喝?！?/p>

“哎喲——！你還拿糖來看他，這叫我如何受得起呢？謝謝，太謝謝你了！”鄭帶娣淚如雨下，一骨碌就要跪倒在洪波的面前！

洪波趕快扯住鄭帶娣，沒有讓她跪下去。并感概地說，“嬸嬸，你別激動！叔叔都這樣了，我來看看他，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呀?！?/p>

牛一花見洪波來了，趕快背椅子，說：“洪波哥，請坐?！币换ㄕf話時，不敢抬頭看洪波，才說一句話，臉頰兒就緋紅緋紅的。

洪波見一花害羞，趕快說：“叔叔在里屋休息吧，我想去看看他，可以嗎？”

“可以，可以！你去看嘛，他就在這個正房里?！编崕ф酚糜沂种噶酥阜块g，就趕快跟了過去。

“叔叔，你好些了嗎？叔……”洪波一聲接一聲，一連叫了好幾聲。

正華聽到了洪波的聲音，臉色煞白、煞白的，兩眼直直地盯著洪波?！鞍　?！”正華突然大叫，在那長長的啊聲中，手腳往內猛抓。嚇得洪波、鄭帶娣和一花一齊后退了好幾步。

“老牛，老?！?。鄭帶娣連連呼叫，可是，牛正華自喊了那一聲之后，又平靜下來了，任家人怎么叫，他就是不說話。但眼睛睜大了，手腳似乎也有了知覺。

洪波站了一會兒，知趣地轉身，走出房門。鄭帶娣又連忙跟了出來，叫洪波坐，一邊拿鍋子，一邊喊：“一花，你來燒火?！?/p>

洪波見狀，急忙指著自己的家門說：“咦——！家里來客人了，我得趕快回去才行?！?/p>

“坐——啰！你媽今天在家里，來客了，有她招待還不行？”

“那是我的朋友，我一定得回去?！焙椴ㄕf著，走了出去。

鄭帶娣趕急過來，想拉住洪波。洪波已到了臺階下的前坪，并一邊揮手說：“謝謝，謝謝?！?/p>

鄭帶娣看在洪波不記前嫌的份上，是不是想煮點什么給洪波吃呢？理當如此嘛。

洪波走了之后，鄭帶娣跟女兒說：“哼——！家里再窮也不會希罕他這一斤白糖呀！還給他下跪，難道我真的給他下跪了嗎？我是怕他沒安好心，特意來下毒手啰！所以，擺個架勢給他看，你冇看見呀，他進去，我也急忙跟了進去。他出來了，我還不曉得趕快把他轟出去，以便早點兒安寧呀。所以，就借口煮什么東西給他吃！這一著能不能呀？你看看，他不是灰溜溜地跑了嗎？”

“媽！人家一片好心，你怎么能這樣說話呢！對得住他嗎？”

“哪個像你這樣的禍水，手指頭總是往外扳！洪波走到今天這一步了，你還護著他干嗎呢？”

洪波是個直性人，他并不知道鄭帶娣是假心假意，而是一心想著她的家這么苦，亦是出于相互禮貌，便借口走了出來，隨后去了正海家。

正海的愛人出工去了，只有小孩在家，洪波便對小孩說：“幾年不見，聽說你們家這兩年大有變化！特意過來看看。沒別的，就一斤白糖，放在小桌子上。你媽沒問就算了，若是問起來了，你就說是洪波拿來的，莫嫌禮輕?！?/p>

洪波回家才一天，凡本生產隊的人，幾乎打過交道。之前那種害羞的恐懼心里，一下子就消失了！

兩天后，洪波去隊上勞動，中休時，大多不想接近他。就是從前的好朋友，也只有三、四個人能夠與他坐到一起來閑聊。其話題，各人都不談論往事和政治。

又過了幾天，隊上處處傳佳話：“牛正華在洪波看過他之后，就出現了奇跡——能說話了，只是口齒還不太清楚?！?/p>

洪波跟大家說：“這個奇跡并非我看出來的！作為病人，身體總是在不斷恢復，恢復到最佳期，當然就能夠說話了啰。我祝愿正華叔的身體能夠一天比一天好起來。只有他的病痊愈了，家庭經濟狀況才會有所改變?！?/p>

在一個上午中休的時候，有人附著洪波的耳朵說：“你走桃花運了，一花想跟你交朋友?！?/p>

洪波笑著說：“我們是一個生產隊的人，本來就是朋友嘛，還用再交嗎？”

此話傳出后，旁人有一個共同的想法：“一花跟洪波都有那個意思，只待男方父母請人保媒就成功了?！?/p>

鄭帶娣知道了，極力反對說：“洪波是人才也好，將來當大干部也好，我的女兒才不會嫁給一個勞改犯來。哪怕嫁不出去，養老女我也情愿！”

洪媽說：“你去看看牛正華也就得了。為啥還要跟她的女兒戀愛呢？世界上除了她，就沒有同齡女人了？能愿打單身，也不能跟“敵人”的女兒結婚??！”

洪父說：“在你的工作沒有固定之前，絕對不能談終身大事！戶口在城市、在農村，我都不說，但是，一定不能兩地分居?！?未完待續……)